馮驥才大作

在中國古村落或傳統(tǒng)村落保護的里程上，馮驥才先生的呼吁與行動至關重要，具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他第一個明確地說出，平均每天有90座村落消失；他橫貫文學、藝術、繪畫的綜合修養(yǎng)，傾力于古村落和民間文化保護；多年在全國最高的兩會議事平臺疾呼古村保護事業(yè)，打開古村保護宏觀局面；推動國家傳統(tǒng)村落資助計劃，為近3000傳統(tǒng)村落爭得實質幫助；常年奔走于祖國古村，整理出數億計的民間文字與古村普查，工程之巨大，難以想象；如今已70余高齡，仍舊在一線保護古村與民間文化發(fā)展。

古村之友自醞釀起，一直以前輩們的思想尤其精神所感染，這是古村之友堅定信念的力量之源，也時常自責:長者、老者尚不顧體弱鞠躬盡瘁，我等青壯又怎敢懈怠？常記得馮先生說起天津古城被拆時的痛哭，馮先生的無奈反映出了任何單個個體，都可能是螳臂當車。古村之友在基層了解與看到更多古村的辛酸，所以選擇了以社會組織的辦法，讓更多人共同的心愿得以表達，讓保護古村成為更多普普通通民眾的共識，盡力所能及之責匯聚起來。

今天越來越欣慰地看到，前輩們自下而上的努力，與民間自下而上的共識漸漸交匯，在以馮先生為代表的前輩帶領下，我們可以走得更堅定，做得更具有成效。所以古村之友盡力在網絡里收集好馮先生有關古村落的文字、視頻，以供更多人系統(tǒng)學習成長，再次深表敬意。

馮驥才

作家、畫家、中國文學藝術界聯(lián)合會執(zhí)行副主席、中國小說學會會長、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主席、國際民間藝術組織（IOV）副主席、中國民主促進會中央副主席、全國政協(xié)常委

馮驥才：傳統(tǒng)村落守護者

“每個村落都是一部厚厚的歷史，但是我們中華民族最大的問題就是村落沒有村落史，村志里記載最多的是到一個鄉(xiāng)，到了村往往就只有一個名字，沒有歷史記錄，我們失去什么都不知道。我們已經把600多個城市變成千城一面，這是我們的文化悲劇。世界任何一個民族沒有這么快的速度失去它的村落?！边@是馮驥才當時與中央領導面對面交流的內容，由此引起中央領導的高度重視，國家住建部、文化部、文物局、財政部于2012年組建了由建筑學、文化學等各方專家組成的專家委員會，對傳統(tǒng)村落進行調查與認定，馮驥才先生任委員會主任，被譽為“傳統(tǒng)村落保護”第一人。

在該專訪中，馮驥才對傳統(tǒng)村落相關問題進行了細致的解答。在他看來，傳統(tǒng)村落不只一個景觀獨特的古建筑群，而是一個依然活著的古老的生產單位與生活社區(qū)。如果一個村落沒有活干，人們就會紛紛離去，村落就會變成遺址。因此，在他看來，最好的保護方法就是，老百姓自己來保護，引導大眾的文化自覺性。使大眾對傳統(tǒng)文化的保護深入內心，成為習慣。

 

保護傳統(tǒng)村落

WHAT

馮驥才：保護古村落，我為什么不悲觀

我們在談保護古村落的時候，到底是在保護什么？在馮驥才看來，保護村落并不是為了保護村落而保護。馮驥才認為，雖然近年來社會金錢至上、土豪之風盛行，但我們是在用文化良心守護傳統(tǒng)民間文化，來抗衡這種粗鄙化的反文明潮流，這不僅是一個人的使命，更是一代文化人的宿命。而關于文化，他說，“一說起文化，每個人都能說出一大堆問題，這些年我們有哲學家么，有思想家么？”他表示，國家應進一步明確文化發(fā)展戰(zhàn)略，對于文化，政府一是管理，二是支持，而不是一味當成施展權力的地方，希望政府更好地為文化發(fā)展“搭臺子”，愛護藝術家，真正讓人民創(chuàng)造文化，同時做好保護和傳承。

 

保護傳統(tǒng)村落

WHY

1

中華文化正在粗鄙化

“我們今天的文化，正在走向粗鄙化！一個民族不管有多好的文化，關鍵是你現在手里還剩下多少，你對自己的文化知多少，還有你心懷多少文化的自尊？否則，你輝煌的過去與你的關系并不大。”馮驥才說，一個民族文化的粗鄙帶來的問題，不僅是對自身文化的損害，而是影響著民族素質的下降，同時致使人們喪失文化的自尊與自信。而失去這種文化的自尊和自信才是最危險的。

2

沒人會尊重一個文化上

自我糟蹋的民族

一邊是真實的歷史被抽空內涵，只留下軀殼，濫加改造；一邊是荒誕不經和無中生有的偽造——這便是當今國人眼中的歷史文化。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驅動這股潮流？馮驥才一句話戳穿：即以文化謀利。文化更具特殊性，它直接影響著社會文明與全民素質。他呼吁：不能為了暢銷、票房、收視率，為了利潤的最大化和“瘋狂的GDP”，而放棄文化固有的尊嚴。

3

傳統(tǒng)村落的困境與出路

馮驥才表示，當國家傳統(tǒng)村落名錄確定下來，其保護的工作不是已經完成，而是剛剛開始。要防止以往申遺時出現的謬誤——把申遺成功當做“勝利完成”。其實，正是歷史文化遺產被確定之日，才是嚴格的科學的保護工作開始之時。他說，傳統(tǒng)村落保護剛剛開始，它有待于系統(tǒng)化、法治化和科學化；它需要相關的理論支持和理論建設，需要全民共識和各界支持，需要知識界的創(chuàng)造性的奉獻，以使傳統(tǒng)村落既不在急驟的時代轉型期間被甩落與揚棄，也不被惟利是圖的市場開發(fā)得面目全非。我們要用現代文明善待歷史文明，把本色的中華文明留給子孫，讓千年古樹在未來開花。

4

留住生活的家園、精神的故園

在采訪中，馮驥才首先表示，中華民族五千年歷史基本是農耕史。村落是人類最古老，也是中華民族最早的家園，一直到今天，一代一代人不斷地把他們的精神、追求、向往、希望往這里放，經過村落的認同，形成了中華民族最穩(wěn)定的東西，從這里我們可以找出民族最核心的價值。

然而，隨著中國城鎮(zhèn)化步伐的加快，城鎮(zhèn)化過程中出現的問題也越來越明顯。在馮驥才看來，城鎮(zhèn)化的最終目的還是人的現代化，而不是簡單地把農民趕進城、趕上樓。他特別強調，“城鎮(zhèn)化不能只考慮經濟，特別要考慮從農耕文明向城市文明的過渡?！痹诔擎?zhèn)化的進程中，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怎么過渡才能確保中間不出現文明的斷裂、不丟掉原有的文明財富？

隨著村落的“空巢”現象的出現，如何保護傳統(tǒng)村落、保護村落里的民族文化問題就變成如何“留住人”問題。馮驥才說，“保護傳統(tǒng)村落關鍵是，一要發(fā)展生產，二要改善生活。 ”不僅如此，我們更是要采取一對一的保護方案，因為不僅村落里的形態(tài)不一樣，生活方式不一樣，最重要的是生產也不一樣、現狀也不一樣。

5

傳承是非遺的生命

自2011年國家頒布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以來，非遺工作引起了全社會的重視，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但是一個越來越突出的問題是：不少非遺傳承人已經年老體弱、后繼無人，在非遺傳承中他們遇到了很多亟待解決的現實困難。馮驥才與傳承人面對面，提出與他們切身相關的幾方面問題。馮驥才說：“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民間文化）來說，傳承是關鍵，是根本?！?/span>

 

保護傳統(tǒng)村落

HOW

1

傳統(tǒng)村落光有名錄保護是不夠的

2012年，經馮驥才的呼吁，國家住建部、文化部、文物局、財政部組建了由建筑學、文化學等各方專家組成的專家委員會，對傳統(tǒng)村落進行調查與認定。從此，一個個形態(tài)完整、遺存豐富、具有較高歷史文化價值的傳統(tǒng)村落，通過評審并列入《中國傳統(tǒng)村落名錄》，進入名錄的傳統(tǒng)村落成為國家保護的重點，擁有了身份和屬性。雖然有很多村落已載入名錄中，但是問題還有很多，還有大量村落在消失。由此，馮驥才呼吁：“光有名錄保護是不夠的?！?/span>

2

傳統(tǒng)村落保護還是要留得住人

對于傳統(tǒng)村落保護工作，馮驥才認為，立檔調查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但最終的問題還是要留得住人，如果沒有人住，村規(guī)、民俗、村里的歷史記憶就將消失，“鄉(xiāng)愁”也就不復存在。他表示，要做好保護傳統(tǒng)村落，首先要“摸清家底”，“我們要為中國傳統(tǒng)村落建立檔案，要用標準化的手段記錄傳統(tǒng)村落，盤清我們的家底，將之以檔案的形式留給后人，這是一項歷史性的工作”。其次是要留得住人。“沒有人住的村莊是沒有生命的?！彼f。

3

傳統(tǒng)村落保護的兩種新方式

目前，我國對傳統(tǒng)村落的保護是采用名錄制，就是將傳統(tǒng)形態(tài)完整、遺存豐富、具有較高歷史文化價值的村落，一個個甄選和認定下來，列入名錄，加以保護。但是馮驥才表示，這樣的方式卻不是萬能的，對于那些沒有列入名錄的村落，我們應該另尋良策。

其中值得關注的就有兩個方式：一是“古村落保護區(qū)”。這種保護方式適用于“古村落群”。馮驥才認為，雖然，每個村落看上去都是個體，但實際上，村落之間的歷史生命彼此相關。因此，如果把這些相鄰又相關的大大小小的村落作為一個整體對待，則有助于村落人文的相互支持以及歷史記憶的傳承與傳統(tǒng)生命力的保持。二是“露天博物館”。這種保護方式適用于那些在大部分已經翻新的村落里的有歷史文化價值的民居，把這些散落鄉(xiāng)野的零散又珍貴的民居收集起來，建立露天博物館，加以集中地保護與展示。

馮驥才表示，在一方面加緊對傳統(tǒng)村落實施整體保護的同時，也希望地方政府、社會各界和有識之士關注那些有歷史文化價值、零散的歷史民居的保存。

4

傳統(tǒng)村落需要更多的專業(yè)人才的志愿服務

中國地域廣闊、村落形態(tài)萬千，為中國傳統(tǒng)村落進行摸清家底式的盤查并進行圖文檔案的建設，單純地只依靠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與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的力量是不夠的，應該是一項舉國體制下全民參與的行動，需要不同研究領域、不同地緣、不同民族的志愿者廣泛參與其中。馮驥才還表示，文化志愿者和其他領域的志愿者在性質上有很大不同，某些領域的志愿者可能只因一時熱情與激情參與其中，但是文化志愿者卻需要更具長久的責任感，文化保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因此需要更大的韌性。在此，他呼吁更多的有志于鄉(xiāng)村保護的志愿者團體加入到中國傳統(tǒng)村落的建檔保護工作去。

5

傳統(tǒng)村落保護要防止二次破壞

如何平衡傳統(tǒng)村落的保護與發(fā)展，是馮驥才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在發(fā)展方面，馮驥才表示，最擔心旅游開發(fā)對這些村落造成的二次破壞。他說，“適當開發(fā)有必要，但要有度?！?/span>同時，他也承認，一些村落消亡不可避免，“但那些有價值的村落一定要保護和保留。城鎮(zhèn)化不能‘攤大餅’，不能盲目發(fā)展，更不能裹挾新農村建設，而要與之相得益彰，和諧發(fā)展?！痹趥鹘y(tǒng)村落的保護與發(fā)展中，我們不僅要考慮村落的歷史形象、文化形態(tài)和獨特性，還要建設新的鄉(xiāng)村文化生活，包括構筑現代的文化設施、開發(fā)旅游等等，要統(tǒng)一考慮、相互協(xié)調，不要對立，更不能“除舊更新”。

 

馮驥才大作

來源：古村之友